花季(肆)暗湧-4
這段期間嘉凌寫了不少歌,也錄了不少還算滿意的Demo,但真的放上平台發表的歌不多。
即使在創作樂團當吉他手好幾年,她卻沒有正式發表過作品的經驗,應該說那些歌都經過力和改寫編曲過,不能算原本的作品了。
或許就如力和說的,網路上那麽多競爭者,別人聽音樂是要享受,誰浪費時間要聽她那些半生不熟的練習曲。
眼看著存款累積越來越接近目標,嘉凌鼓起勇氣傳訊息給之前合作過,認識但不熟的錄音室大哥,沒想到對方很熱情的請她過來聊聊。
熟悉的地下室,當年大家也是這樣湊錢來這裡錄歌,錄音室老闆,同時也是樂團的大前輩羅伯已經在辦公室等她了:「真的是大車的吉他小妹欸,好久不見,妳需要我幫什麼忙嗎?」
「我想作自己的EP,需要專業人士幫我做編曲和錄音,但是我只存到這些錢。」嘉凌把簡單的計畫書遞給羅伯,上頭仔細寫了五首歌的介紹,還有一些整體風格的想法。
「我聽聽看。」羅伯竟然就當她的面戴起耳機,很認真的聽起Demo了。
羅伯只是綽號,他不姓羅,也還沒到阿伯的年紀,只是一畢業就和朋友一起經營錄音室,大家老是喊他洋名羅伯特,喊久嫌音節太多省了個字,雖然是玩團的大前輩但沒什麼架子,對學生也很樂於幫忙。
嘉凌想要表現的不在意的滑著手機,卻忍不住一直偷瞄羅伯映在玻璃上的倒影,他的表情太認真,讓她緊張到手機快被手汗給濡濕了。
「整體架構滿完整,妳也很清楚想要哪種風格,不過妳的預算作這幾首很勉強,我幫妳打個折吧。」羅伯的笑容從大鬍子中展露,看起來有著超齡的穩重感,讓人忘記其實他也才三十幾歲而已。
「謝謝羅伯大哥」。
雖然價格已經壓到那麽低,嘉凌的存款還是不夠,羅伯和她約定兩個月交件後再給尾款,錄音室的費用則是讓她可以分期付款。
嘉凌很有自覺的將三分之一的費用作為訂金,這次她很謹慎的簽了委託書,錢的事情她再也不敢馬虎了。
※
中部入冬後天氣穩定多了,博人又開始每隔一陣子就外出好幾天,幾次凌晨在客廳見到剛回家風塵僕僕一身疲憊的博人,才知道原來他的行為模式是有規律的。
雖然不知道何時會出發,但只要看到他同時穿上厚重外套和後背包,就表示她又能獨自在家了,博人每次出門通常耗費三到五天,最長不超過一週,而且總是在子夜到凌晨的這段時間到家。
雖然很好奇,但嘉凌從來沒開口問他究竟都去了哪裡。
每次他回來總會先喝一大杯加了很多砂糖的冰牛奶後才去梳洗休息,像是這樣可以快速恢復力氣。
「你的牛奶沒了,我前天去超市順便買了一罐新的給你。」嘉凌在博人打開冰箱時搶先解釋著。
嘉凌看了幾次知道他的習慣,這趟博人出門的第二天,她就發現牛奶只剩下小半杯的量,就擅作主張幫忙買了,吃了人家那麽多飯,回報點牛奶她還做得到。
博人挑了眉毛,之前這野丫頭撞見他回家,總是馬上慌慌張張的起身抱著器材逃進房間,這次竟然主動打招呼,還幫他買了牛奶。
「這牌子的味道不行。」高溫殺菌的牛奶效果不會比較差,但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,還是想喝點美味的。
知道公子哥難侍候,嘉凌還特別跑了幾間店找了貴參參的小品牌牛奶,沒想到還沒入口就被打槍,腦門一熱就回嘴:「你喝的那種鬼才知道要去哪裡買,反正我只買到這種的,愛喝不喝隨便你!」
博人在她講話時已經往牛奶加滿砂糖,仰頭就乾掉大半杯:「加糖以後還可以,謝了。」明明神色已經很疲憊了,卻對著嘉凌露出淡淡笑容。
「笑屁笑啊,出門那麼久你看起來又髒又臭,早點滾去洗洗睡啦,晚安!」也沒把線收好,嘉凌匆匆忙忙把器材一股腦全抱著衝進房間,顧不得那些按鍵接頭扎得手臂胸口都好痛。
她說謊,博人身上總是有著淡淡香氣,就算出門多日也就看起來狼狽些,一點也不髒不臭。
最近她很常想到那次和力和談判時,博人現身把她拉到身後的瞬間。
原來靠那麼近時男人的背看起來好寬,拉著她力道雖然很大卻沒讓她吃痛,只感受到手臂傳來他掌心的溫度,為她擋住了一團混亂,頓時感覺被保護著。
有了靠山,思緒才能很快的穩定下來。
每次想到那瞬間,嘉凌就會覺得心臟突然用力的撞向胸口,滿腦子的妄想好像要從頭上每一個毛細孔噴出來了:如果將身子微微前傾,就可以將臉埋在那個厚實的背上,雙手正好能摟住那握細腰,不知道腹肌摸起來是什麼手感……
她拼命拍打腦袋還是打不掉那滿腦子的糟糕想法,只能咬牙切齒的彈著琴把妄想拼命發洩掉。
看嘉凌一衝回房間,馬上又傳來微弱吉他聲,博人讚許的點點頭。
雖然他不懂創作是怎麼一回事,但是能被靈感造訪的人是被神眷顧的幸運兒。
至少家裡老人曾這樣感嘆過,年輕時的母親據說簡直風靡天下,在瞻仰她美麗的長相之前,光聽到她的甜美聲音就能讓眾生神魂顛倒,連山上的神明都會為之著迷。
現在年紀大了,曾經的文藝少女轉職成長輩圖高手,看著剛學會用手機作圖的母親傳來各種華麗自拍早安圖,看來是砸錢買了很多圖庫,滿是昭和時代的復古美,博人默默的把母親帳號的訊息通知關掉,轉身梳洗休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