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季(捌)凝煙-2
老吳所知道的博人,從出生後就在中島家的深宅大院裡優養培育著,以能力來說,早就有資格承接神使的職責了,他接下母親的委託,名義上是捎口信給故人,但他只是想在接家業前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也是因為獨子首次離家遠行,博人母親才會在失聯數十年後輾轉請託老吳的前東家傳話,要他幫忙多關照博人。
說來以博人家的財力,即使多年後,要找個故人下落似乎是個簡單任務,可他要找的對象不是一般人,而是在七十多年前座落在深山密林中,一處沒有書面紀錄的茶園莊主,如今茶園和莊主是否安在,或者有後人可探訪否?這都得靠博人自己去想辦法。
博人母親給出的線索非常抽象──「走到山的深處,在獸徑的終點,有一處平臺似的懸崖,將近傍晚時分站在崖邊,能看見自己的影子映在雪翁山腰上,那裡有處小茶園,起霧時會傳來幽微的花香。」
雪翁山就是現在的大雪山,這處茶園應該在雪山的西邊,但能滿足這幾個條件的地方該有多險峻,時間也過了太久,就算老吳動用所有人脈都打聽不到所以然。
所以博人才必須一再再的入山探尋,或許小茶園早就在屢次大地震中走山移平了,也試過放空拍機去找,但即使克服了氣流不穩定的問題,鎖定了幾個可能的地點,卻總是在親探的路上遇到阻礙。
博人縱使體能過人,也有足以應付山林各種嚴酷環境的能耐,但他不是飛鳥,無法振翅就越過重重山嶺,或能像父親那樣懂獸語,請託高山鳥獸為他探路就好了。
畢竟走到深處後山陵就有神識,外來者未必會受到歡迎,他也只能耐性經常走動,看能否有天達成心願。
「再找個兩三年,沒結果就回去覆命吧,或者等我接手家業後,老媽就能親自來一趟了。」博人本來就沒打算永無止盡的探尋下去,早就設好停損點。
博人偶爾會懷疑母親說的故事是否為真,或只是怕他太嬌氣,設計了一個無理取鬧的考驗罷了。
但他仍然一次次的上山去找,就當作成全母親一個遙遠的回憶。
這次博人在離開後的第五個深夜回到家,見到嘉凌又睡在沙發上,就像往常一樣,吉他擱在沙發旁,茶几上散落著紙筆、筆電和器材們。
不同以往的是,當博人卸下一身裝備時,嘉凌醒了,顧不得博人還一身狼狽,幾乎是蹦到他身上緊緊的抱著,歡迎他回家。
待他梳洗完走出浴室,嘉凌還沒睡,卻笑臉盈盈的對博人招手,已經準備好吹風機等著為他效勞。
纖長的手指撥弄著頭髮,嘉凌在鏡中的倒影看來似乎有些擔憂和疑惑,但她卻什麼也沒問。
「妳知道我來台灣是有任務在身的。」博人突然開口。
「母親客居台灣時有位舊識,長居在深山野嶺非常僻靜之處 ,少與外界來往,母親才會派我來台灣為她捎口信。」
「我這兩年多次入山尋訪已知大致位置,只是尚不得其門而入,近期我將會大幅增加外出探訪的次數,沒先知會妳,抱歉。」
嘉凌頓了頓:「原來是這樣,知道了。」
其實她也知道,當博人完成任務時就是他將離開之際,也許那天遙遙無期,也或許很快將會來臨。
※此處地勢景色位置皆為假託及虛構,另即使在空曠無人之處使用空拍機也請遵守法律相關規定。